文/《财经国家周刊》驻伦敦记者 张代蕾

在对待电子烟的度上，英国或许是最为友好的国家了。无论政府部门、卫生机构还是医学专家，基本都视其为传统烟草的安全替代品。

英国电子烟市场近年发展迅猛，电子烟使用人数迅速增加，已接近传统烟民数量的一半。得益于政府和行业对电子烟生产质量和尼古丁含量的严格监管，英国尚未发生与电子烟有关的大规模或严重病情。

即便如此，对电子烟危害的争论以及对未成年人使用电子烟的担忧，在英国也一直存在。

在美国等国家近期对电子烟产品相继实施部分“禁令”后，英国是否还会继续保持对电子烟的认可与支持？

政府缘何力挺

作为全球第三大电子烟消费市场，英国是全球最支持电子烟发展的国家之一。

2017年，英国卫生部发表了政策文件“迈向无烟一代：英格兰烟草控制计划”，阐明英国政府力促实现“无烟一代”的五年计划。文件中明确指出，电子烟是帮助吸烟者戒烟的有效方法，英国政府对这种创新戒烟方式的支持是实现“无烟一代”战略的关键。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电子烟对健康的危害远不如吸普通烟。政府将继续支持消费者戒烟并采用危害性较小的尼古丁产品。”卫生部的政策文件中如此写道。

2018年，英国开始允许在医院出售电子烟，并为患者提供电子烟休息室，以鼓励烟瘾患者从传统烟草向电子烟转换，最终戒断吸烟。

英国政府和医学界如此支持电子烟，主要源于2015年英国卫生部下属执行机构英格兰公共卫生局（PHE）的一份独立审查报告。该审查结果认为，对使用者身体健康而言，电子烟的安全性比普遍烟草高95%，已帮助数万吸烟者戒烟。

这一数据从此被英国政府和国民医疗服务体系（NHS）等卫生机构广泛宣传，成为推广电子烟替代普通烟草的有力工具。

随后，英国政府要求英格兰公共卫生局在2022年之前每年更新对电子烟的安全性审查，并在每年2月份公布审查报告。迄今为止，每年的报告都依然“力挺”电子烟作为戒烟良药的功效。

除了医学研究证明电子烟安全之外，现实生活中英国尚未发生与电子烟相关的严重病例。与美国年轻人吸电子烟泛滥的现状不同，在英国不吸烟的年轻人中，电子烟的受欢迎程度没有飙升。针对英国成年烟民的调查也表明，绝大多数人使用电子烟的目的是戒掉传统烟草。

这些都说明，在英国，电子烟仍保持着被发明的初衷和定位——帮助成年人戒掉可燃香烟的工具。这也成为英国当局一直支持电子烟的重要原因。

生产销售有章可循

由于坚信电子烟对戒除传统烟草的作用，英国卫生当局把电子烟视为治疗烟瘾的药品之一，由英国药品与保健品管理局（下称“药管局”）统一管理。生产商需要提交电子烟产品说明，获得药管局批准公布后方可在英国市场销售。任何人，包括消费者和医学人员，都可以向药管局报告电子烟产品的副作用和安全问题。

作为药品，电子烟在英国的生产和销售都必须遵循超级详细的监管条例。

英国市场上所有电子烟产品必须遵循欧盟《烟草制品条例》。英国于2016年5月出台以上述欧盟条例为基础制定的《烟草及相关制品管理条例》，对英国市场上电子烟的制造、展示和销售都做出更具体的管理和执行要求。

根据欧盟《烟草制品条例》的最新规定，在欧盟市场出售的所有电子烟和烟油装置的安全和质量必须达到欧盟最低标准；电子烟产品包装上的产品信息必须明确，不会误导或妨碍消费者做出选择；避免未成年人效仿成年人使用电子烟。

具体到英国市场，自2017年5月20日开始，英国要求电子烟单支烟管容积不超过2毫升；补充装烟油的最大容量不超过10毫升；烟油的尼古丁浓度不超过每毫升20毫克；含尼古丁产品及其包装须能防止儿童拆封，且拆开后无法恢复原样；禁止在电子烟油内添加某些成分，包括色素、咖啡因、牛磺酸；包装上添加新的标签和警告内容；无论电子烟管还是烟油，所有电子烟产品在英国上市出售前必须先通知药管局。

英国电子烟的销售地点通常在超市烟草专柜、专卖店以及药店。电子烟包装上必须醒目注明该产品有上瘾风险且不供18岁以下未成年人使用，销售者有权要求消费者出示身份证件证明年龄。

电子烟的广告也有明确限制。在英国，电视、广播、报纸、期刊、网站和电子邮件上均不得直接或间接投放电子烟广告；电影院、户外、车身、传真、博客是电子烟广告的主要展示地点。

官方立场料将保持

得益于这些详细的行业监管，英国的电子烟市场保持着良性发展，也给了当局支持电子烟的底气。但英国社会对电子烟的争议和担忧并没有因此消散。

英国伯明翰大学研究人员去年发表的一份研究报告认为，长期吸电子烟可能令人体内重要的免疫细胞失去功用，电子烟“对人体安全”的说法可能有误。

该研究指出，如果只比较香烟与电子烟的化学成份，那么电子烟含有的致癌物的确少于传统香烟。但“如果一个人吸食电子烟长达二三十年，这个习惯依然有可能导致慢性阻塞性肺病”。为此，研究人员呼吁外界应对电子烟保持质疑的态度。

英国卫生当局也认同电子烟并非没有风险。据英国药管局数据，2016年5月至2019年9月期间，该机构接到数十起与电子烟有关的不良反应报告。

此外，英国媒体曝光过部分零售商不查证件就向未成年人出售电子烟，也引发社会担忧。

面对这些问题，加上美国近期频发电子烟导致的肺病死亡、多国对电子烟设限的背景，英国会否改变对电子烟的立场？答案是：没有迹象表明英国政府打算改变。

PHE近期在其官方推特账户上发表声明：“电子烟并非完全没有风险，但危害远不及吸普通烟。”可以确认英国当局关于电子烟的意见保持不变。

美国卫生部9月宣布，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将出台规定，禁止销售非烟草味的电子烟产品，以控制青少年吸电子烟的趋势。英国当局也面临类似呼吁，但PHE烟草控制计划负责人马丁·多克雷尔（Martin Dockrell）表示，如果禁止在电子烟中添加香味，可能会导致电子烟使用者重新吸回普通香烟，进而为年轻人提供更多成人吸烟榜样，“而这正是许多年轻人开始吸烟的主要驱动力”。

他认为，美国大多数电子烟致死病例与使用非法雾化液有关，这些人在街头购买或自制含有大麻成分的电子烟油。而英国的电子烟产品一直受到严格管控，质量和安全性方面更有保障。

实际上，英国卫生部2017年“烟草控制计划”的政策文件表明，英国退出欧盟后，英国政府反而可能有意放松电子烟法规条款。该文件指出，英国政府将“以脱欧为契机审查当前立法”，在继续监控电子烟安全性的原则上，“确定是否有余地在不损害公共卫生的前提下适当放松（电子烟）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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